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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研科学,不忘初心 ——访1961级物理系谭暑生校友

发布于:2024年11月15日 作者:张亦弛 代文钊 来源:《湖大人》杂志 点击:[]

【校友简介】

谭暑生,湖南大学1961级物理系校友,国防科技大学教授。他创立了标准时空论和波粒子力学,其中标准时空论与爱因斯坦的狭义相对论竞争。20世纪60年代以来,现代物理学的发展出现了许多曲折的事件,对于狭义相对论的两个假设和它的最重要的推论,即光速极限性原理提出了挑战,在此情况下,谭暑生认为建立新时空理论很有必要。他完成了《从狭义相对论到标准时空论》一书,公开出版发行,包括钱学森在内的国内外许多科学家都给予了高度评价。他继承中国古代元气论的智慧,运用西方理性分析方法,在标准时空论观念的基础上创建了波粒力学,给出微观体系的完备描述。同时他在哲学方面颇有建树,著有《现代唯物主义哲学的沉思》一书,多位哲学家给与高度的赞扬。


他是学霸,从小学到大学几乎每期都名列前茅;他是运动健将,爬山比赛田径比赛常常拔得头筹,如今依旧精神矍铄;他是科学家,坚持坐冷板凳,潜心研究,原创标准时空论和波粒子力学,受到著名科学家钱学森的高度赞扬与指点,成为挚友;他是哲学家,继承中外哲学智慧,深入剖析唯物主义哲学的基本原理,提出了一系列独到的观点;他是老师,执教几十年,讲课深受学生欢迎,如今桃李满天下……他就是谭暑生,湖南大学1961级物理系的校友。


驻足麓山,风华少年楚楚谡谡


“少年辛苦终身事,莫向光阴惰寸功。”谭暑生从小就抱负志向,珍惜时光,尽管农家出身,但是父母敦谨笃行。父亲谭恩庆勤恳踏实、乐于助人,深深影响了幼年的谭暑生,使他懂得了“在别人需要自己的时候,牺牲自己的利益去帮助他人”的道理。年少时,谭暑生学习认真刻苦,成绩名列前茅,“每期考试几乎都是第一名,成绩都是九十几分”。成绩的优异得益于他嗜书如命的性格。他遍寻各类书籍,从专业著作到名人传记,再到哲学经典,涉猎甚广。十四、五岁时他便对恩格斯和费尔巴哈等人的作品产生浓厚兴趣,并认真细读。丰富的阅读不仅拓展了谭暑生的知识广度,也加深了他的思想深度,坚定了他的理想信念。忆及当年,谭暑生神采奕奕的脸上洋溢着少年般的意气风发,一年级时担任班长,后来担任少先队大队长,初中时担任团组织的宣传委员。他一路上兼顾着学习与责任,在当好干部的同时,坚持学习不辍。进入湖大后仍是如此。

麓山湘水、爱晚书院见证了谭暑生的踔厉奋发。提及在湖大的求学时光,谭暑生翻出了一摞厚厚的深色本子,自豪地表示,这就是他当年听电动力学和理论力学等课程的课堂笔记和习题汇集。这些本子八角尖尖,纸张页页舒展,毫无卷曲折痕,墨水虽已褪色但字迹清晰,一章章习题做得毫无差错,找不到一处涂抹修改的地方,老师的对勾又大又红。笔迹工整,字体统一,尺规作图,甚至拉丁希腊文也写得饱满圆润,足可见其熟练程度。过了这么多年,这些本子依然保存完好,令人惊叹不已。当年物理系的原子物理学老师对谭暑生非常关注,在他的笔记本的最后一页批注:“您做得很好!希望您继续努力,更深入、踏实地学……”现在再次看到当年恩师的鼓励,谭暑生摩挲纸张,回忆的眼中满是怀恋和感恩。

1961年,湖南大学安排该班学生修学俄语。他学习俄语十分刻苦,最后能够自主阅读俄文小说。为了更好地钻研物理学理论,谭暑生自学英语。朝起早以晨读、夜眠迟以写作,少年辛苦终成事,这份认真与前瞻帮助谭暑生与西方物理学界有了交流和沟通,现在他出版了两本关于标准时空论的英文著作。“每本约400页,都是我自己撰写的!”

“三四百年来人类社会取得的巨大进步,首先并主要得益于自然科学的成就。20世纪是物理学的世纪,物理学是整个自然科学的基础。”这是谭暑生始终执着的一个理念。就读湖大期间,他领悟到这个道理,下决心掌握和深耕物理学基础,发展未来中国的物理学研究。他始终将学习放在第一位,积极寻求方法提升自己和同班同学们的成绩。组织学习班,帮助同学们共同进步。谭暑生所在的班级十分优秀,学习成绩明显超过其他班级。

谭暑生不仅成绩优异,同时坚持锻炼,保持着健壮的身体。他组织爬山比赛,自己几乎都是第一名。作为湖大田径队的运动员,他在田径比赛中屡获第一。强健的体魄支撑他年复一年地埋头于科学研究事业,成就斐然,同时进入耄耋之年仍旧老当益壮。


鹤别青山,今春桃花赫赫扬扬


“此去应多羡,初心尽不违。”从湖大毕业后,谭暑生继续在物理世界中遨游。他先后进入西安、上海等单位从事技术工作,并始终坚持物理领域的探索。从1967~1968年开始的近二十年间,他自学从解析几何、高等代数、数学分析、微分方程等开始的15门以上的数学课程,各科都做了详细的笔记,“做完了书后几乎所有的习题。”谭暑生介绍他工作后购买的数学书,翻出两册黎曼几何书籍,做满了边注。“这种书当时买不到,想办法才弄了两本。”尽管条件有限,但是他抓紧一切时间埋头钻研物理,成就显著。1970年,他出版了一本自己撰写的关于激光武器的著作。当时是什么年代?正因为如此,凭借着扎实的知识储备和刻苦钻研的精神,谭暑生顺利地进入国防科技大学从事激光技术研究和教学工作。

在国防科大,谭暑生既是一名传道授业的老师,也是一个激流勇进的研究者。作为老师,他深入浅出地剖析复杂的知识,充满着智慧和激情。他的讲课十分精彩,总是赢得学生们的满堂喝彩。“有些班级返校重聚时邀请我讲话。我讲约五分钟同学们鼓掌一、二十次之多。”师生融洽之情可见一斑。

前苏联作家帕斯捷尔纳克曾说过,“寻求真理的只能是独自探索的人,和那些并不真正热爱真理的人毫不相干。”作为科学研究者,谭暑生一生孤勇前行。没有灯塔则自燃成星夜,无人掷臂就绝地生狼烟。在那个爱因斯坦和欧洲科学家霸榜的时代,他从不盲从权威,孤身前行,创立标准时空论。每每研究中遇到困难,“有困难我只能自己想,想出解决的办法。”因为研究的特殊性,谭暑生几乎难以向他人求助,只能自己解决每一个疑难问题,使之形成完整自洽的理论。“一个问题想不出来,就花上一个月、两个月慢慢地研究。实在想不通就放一放,回头再想。有时候这个问题却一下子变得豁然开朗。”手无寸铁,于是执光开路;幽岭崎岖,于是披荆斩棘。阅其著作,字里行间无不体现出一位独行侠客的波澜壮阔。

虽然缺少学术伙伴,幸运的是,他的研究成果得到著名科学家钱学森的高度关注与重视。从1979年开始,钱老给国防科大近20位教授写了约70封信,其中30多封信是写给谭暑生的,给他很多的关怀、建议和指导。钱老写道:“我离你们太远,又一知半解,只能为你们摇旗呐喊而已。”“今天是1985年最后一天了,所以我首先要向您拜年。……中国的事总是一步一步向前发展的,明年一定会比今年好!”谭暑生的理论“是相对真理,不只是一家之言。”薄薄笺纸寄托着关照,寥寥数词道不尽期待,使得谭暑生在研究上长足进步,又在精神上获得极大的信心与鼓舞。回忆当年第一次收到钱老信件,谭暑生的激动心情溢于言表。随后他们不断通信。钱老坚定地支持谭暑生的研究,对他的论文予以鼓励和赞美,并介绍到期刊上发表,寄来刊物和资料以供参考。著名法国物理学家德·埃斯帕纳高度评价谭暑生:您的非常革命(very revolutionary)的观点和见解值得大家熟悉并有真正的专家展开讨论。


高卧东山,研精覃思兢兢业业


“世道良自退,荣名亦空虚。”在国防科大执教期间,谭暑生主动辞去行政职务。他不关心各类职称的评选与竞争,将自己的所有精力放在研究和教学上。“我仔细地考虑了我的未来发展,我不想走行政官员的道路。”学术的孤独是科学研究的无奈,也是成功的必需,也正是谭暑生摒除外界的扰攘,才让他的内心有了独属于科学研究的宁静与淡泊。

谈起研究成果时如何面对他人的否定,谭暑很生释然:“如果你心态不好,就无法生存下去,好在我不追求那种利益。”他深知“科学的发展史,某种意义上就是一部蒙难史”。“标准时空论完全站得住脚,但是,要得到社会的广泛承认需要一个过程。搞学问不容易,需要保持良好的心态,”这或许是坐冷板凳的科研者的共同心声。谭暑生闷声投身科学研究,将学术成果沉淀在岁月中,让科学发展镌刻在时间里。“世界是循环的,只存在后退或进步”,但浪花淘尽,唯有真理屹立不倒。

凭借多年在科研领域的坚守,谭暑生与他的标准时空论逐渐获得世界物理学家的认可。程津培院士如此评论:“我对您甘坐冷板凳,敢于挑战权威,几十年如一日地艰苦探索表示由衷的敬佩。”“一个具有本质性的原创理论的确立和被接受,可能需要漫长的过程,几十年甚至更长。真正的科学家有这个耐心,您几十年的理论追求也已充分证明了您的这种优秀特质,极为难得和弥足珍贵。但是,我相信我们都应该能够等到这一天。”世界著名物理学家德·埃斯帕纳也肯定标准时空论的重要意义。2022年,国内外等主流媒体都联系他,希望为他发表报道、出版传记。面对唾手可得的金钱名利,他斟酌再三,认为现阶段的研究仍未完成,便谢绝所有邀请,继续完善标准时空论和波粒子力学。“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世俗是对他科学研究的掣肘,富贵是对他初心的干扰,带着淡泊名利的态度,他为建设中国科学大厦增添砖加瓦。

在量子力学领域,谭暑生同样进行了深入的研究。他认为,量子力学并不是完备、无懈可击的理论。量子力学描述微观世界,这里有着数不胜数的粒子。量子力学是对于大量粒子行为的统计描述。在爱因斯坦看来,量子力学并非完备的理论,谭暑生认同爱因斯坦的观点。波粒子力学就是在爱因斯坦观念的方向上创立的描述单个粒子运动规律的理论。谭暑生深有感慨,“这谈何容易啊!”爱因斯坦和以玻尔为代表的哥本哈根学派的论战接近一百年。面对着玻尔认为“做不到的事情”,谭暑生研究约30年。“目前已经基本完成这项研究,或者说完成了主要问题的研究。专著已经出版。”波粒子力学是关于微观体系的物理图像和运动规律的完备描述的量子理论,对物理学基础理论的完善与社会发展具有重大意义。

谭暑生关注哲学问题,潜心思考写出了《现代唯物主义哲学的沉思》一书, 对于涉及现代唯物主义哲学的几乎所有基本问题都做了深入的思考和分析,对于诸如普适的物质定义、物质的两种基本形态(弥散态和聚集态)、时间空间的本质、人类的意识和意识活动、开放的循环演化律、对立同一规律等,阐述和论证了一系列创新的理论观点。不仅如此,对几十个次要问题,该书也提出了新观点,或纠正了传统哲学教科书的一些明显错误,特别是自然科学常识的错误。文章逻辑严密自洽,语言准确流畅,湖南大学哲学教授陈谷嘉评价说:《现代唯物主义哲学的沉思》是一部具有完全理论创新意义的哲学著作,对当今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发展做出了难能可贵的重要贡献。


重返麓山,心同意合款款深情


“学府春思断云愁,湘水流长枫满楼”。离别母校多年,谭暑生依然情结满怀。他十分关注湖大的建设与发展。他认为,要真正成为世界一流大学不是件容易的事,需要改变心态。“高校的发展,需要真正抓住科学研究,走自己的路,朝着自己的方向努力。”这既是他对社会现实的感慨,又是对母校和学院建设发展的肺腑之言:唯有守正,方可成功。

谭暑生期待未来能有机会与湖大进行合作,共同进行标准时空论的实验验证工作。作为湖大人,他非常信任母校的学术实力,出走半生后仍不忘母校,想与母校共繁荣。

“建立中国人的理论,为中华民族争光!”这就是谭暑生最初的志向,也是如今的愿景。不改报国之志,他率先垂范,身体力行,所有研究都是为了中国科学的进步。“中国的事总是一步一步向前发展的,明年一定会比今年好!”这位湖大人身上展现的不仅是敢为人先、责任担当,更是兼济天下、家国情怀。

星霜荏苒,居诸不息,物理学历经悠悠千载春秋,仍如一位轻拢薄纱的遮面美人,立于学海彼岸,身怀无穷秘密,吸引古往今来的青年学者积极探索以窥得一丝真理。斗转星移而物理永恒,沧海桑田而求知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