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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书院的前世今生

发布于:2018年09月07日 作者:张晶萍 来源:校友会 点击:[]

一直以来,都想将自己与书院的前世今生种种机缘作一梳理。一般来说,这种带有总结性质的文字总是体现在学位论文的后记里。但是,我的学位论文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延迟送审,这篇想象中的“后记”也就一直没有机会面世。

在极度沮丧时,曾向友人发问:“真不知当初那么努力地要到书院来读书,究竟来对了还是来错了。若是不来,如何结识你们?可是来了,这书院怎么就像一道坎,怎么迈也迈不过去。”那边厢,友人以她一惯的温婉劝道:“别想那么多了。不管来对了,还是来错了,几个朋友是交定了。”

是啊!书院说到底只是一处古迹,无论是千年古木,还是千年碑廊,纵然能让人回味再三,也只是审美的对象。真正赋予书院生命的,是读于斯、研于斯的师友;真正值得我们留恋的,也是书院的人和事。正是因为这一批师友,我们的生活曾经是那样多姿多彩。为了这些,我还是得感谢书院对我的接纳。



      说到我和书院的结缘,还得追溯到若干年前的一次会议。那时,我正开始对叶德辉这个人物产生兴趣,并且试着做了一点工作。恰逢台湾中研院文哲所的一个课题组——晚清湘学研究课题组到湘访问,就由书院出面,组织两岸学者座谈。一位在书院工作的友人就向朱汉民院长推荐了我,使我有机会叨陪末座,就叶德辉研究向两岸学者当面请教。记得那次座谈会是在文庙举行的。一个上午,满满当当,饱享一顿学术大餐。台湾学者的专业水准自然不必说了,书院老师的精深学识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加上坐在文庙开会,那种体验也是独一无二的。当时就产生了一种想法:要是能到书院来读博就好了。这不仅因为书院作为湖湘文化研究的重镇,能给我研究叶德辉这样一个湘学名人提供全面的学术指导,也因为书院的这种学术氛围与传统环境,能拉近我与叶德辉这样一个不那么合时宜的传统学者的心理距离。

抱着这种想法,第二年就来报考书院了。可以说,恰恰是因为想做叶德辉研究,我才舍近求远地奔书院而来。这与众多的博士学位论文后记中的“无论是选题还是构架都是在导师的亲自指导下确立的”云云有着相当的距离。可是,如果不是那次学术会议,怎么都想起要报考书院来?如果不是当初朱汉民院长对我鼓励有加,又如何会坚持将叶德辉研究这样一个老大难的题目做下去?所以说,还是一种机缘。作为一个并不年轻的考生,就纯粹的应试能力而言,我得承认,我不如那些年轻的师弟师妹们,尤其是外语听力一团糟。可是,在考试成绩并不那么理解的情况下,基于对我的科研能力的信任,书院还是给了我一个求学的机会。于是,我在教了十余年书之后,又开始了一边教书、一边读书的攻博生涯。

师大与湖大紧邻,没有围墙且互相交错,仿佛我的两种角色混杂不清。多年来,我的头脑中好象装了很多开关,但开关经常失灵,使自己常常处于角色错位之中。于是,我象学生一样地和学生相处,象教师一样地和师弟师妹们相处。直到后来,很喜欢书院师生直呼我的名字,或者被师弟师妹们客气地称为“师姐”。

我很庆幸自己真正地象个学生一样渡过了几年的求学生涯(并且还在继续),不但自始至终地听了众多的课程(包括不喜欢的政治课),且参与了很多书院学生的活动。从最初倡议成立学术沙龙(后来在学生会干部高瞻远瞩的提议下,改名为“明伦堂讲会”,成为书院的品牌栏目),到热衷于读书会活动;从网上聊天,到文化采风。所有这些,都成了人生经历中的美好回忆,也是人生的财富。

意大利史学家沙耳非米尼曾说过:何谓文化?“文化就是在我们忘却了我们所学的一切之后,依然留存于我们心中的东西。”书院也有其特有的文化,这种文化在我们忘却了所学的东西之后,渗透到我们的心灵之中,成为我们生命中的一部分。而构筑成这道书院文化风景线的,无疑首先是众多风格迥异的师友。他们的课程不仅让我们学到了知识,更让我们感受到特殊的人格魅力。



几年攻博士期间,给我的生活留下深刻印记的是一批“情在师友之间”(这是古人常用之语,最恰当)的人。我本是个多少有些内向甚至自闭的人,不太擅长交往。在热情的师妹的鼓动与“拉拢”下,渐渐地结识了一批优秀的朋友,有了自己的“圈子”——学术同道。能超越于日常生活之外,谈一点不那么实用的学术,一直是我的渴望。没想到,书院中“可与道古”之人还不少。疑义相析,奇文共赏,让求学的路上不那么孤单。这能不能叫作“学术共同体”呢?

当然,除少数师友外,我们的这种“论学”更多地是一种自娱自乐(大约也是一种为己之学吧),而较少转化为能为社会所认可的研究成果——尤其是被湖大所认可的社会成果。回想起来,我用两年的时间完成了博士学位论文(这多半都是吃老本的缘故),也信马由缰地发了一些大大小小的文章——当我们为着内心的冲动去写作时,那种酣畅淋漓真是幸福——由此也获得了一些“老编”的青眼。可是,这在现代学术考核机制的观照下,都算不得研究成果,我也就无法证明自己的学位论文的学术价值了,只能委屈它继续躺在我的抽屉里睡觉了。只有等到我写得出并发得出符合校方规格的文章时,笔下的叶德辉才能与专家学者见面。

我们到底没有陈寅恪那样的家底,也没有陈寅恪那样的学术境界——据说陈寅恪在国外游学几十年,没有拿回一个学位,可是谁敢说陈寅恪没有学问?——到底还是想获得一纸证明。于是这情绪便经常地波动——一位友人便直言:“你是个情绪化的人。”情绪化的时候,便有些口不择言了。感谢我的朋友们(这样说,不知道算不算冒犯?当年,京师学术界流行“我的朋友胡适之”的话语。于是很喜欢说“我的朋友某某某”。)的宽洪大量,他们无论是在我兴致勃发之时,还是在我失意颓唐之时,都一如既往地给我鼓励、给我支持。坦白地说,当我想起书院的时候,想到的不是书院的大门、书院的古树,而是一个个可爱或可敬的人。他们给我的不光是学术上的启迪,更是精神上的支撑。他们已经融进我的生活,刻在了我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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